聽到我們要在楊德昌故居辦下午茶,原本已經半醉的他眼神忽然亮了起來。
「你別再說了,光聽到楊德昌和新浪潮電影我就已經高潮了」他大笑著又連灌了好幾口啤酒,說全力支持這活動。
就這樣,雙方的合作不到五分鐘就談定了,他要我們多喝幾杯,一邊忙著招呼別的客人去。這位交遊廣闊的媒體老闆大方的幫忙我們做宣傳這場”楊德昌下午茶”,還願意幫忙找更多贊助資源。
我真的試著多喝了幾杯,卻沒有再留下來的念頭。那萬聖節趴的場子裡實在人太多,講話和聽話都很吃力,只好閃人了。
離開那片喧囂之後,腦子也清明多了,於是想起這幾天所經歷的人與事。這場楊德昌故居的下午茶進行得超順利,從兩個人起心動念開始,一路很順利的得到許多人的支持。
當所有的資源都到位得差不多的那一刻,忽然問自己,為何要辦這個活動?勞師動眾又無利可圖,而那些提供種種資源的朋友們又是為何來相挺?
想來該是一些難以理解的堅持吧,總覺得山海樓、俞大維故居和楊德昌都是不該被時代遺忘的記憶。這些都應該是我們這一代人留給未來每一代人的資產,但是這些歷史總是面對著消失的危機。
那想來是一種自以為是的道德感,認為保護歷史是無可質疑的正義,這樣的正義甚至可以是一種只講情不講理的霸道。
「國族社會記憶的保存何其有限而脆弱,不管是建築物或各種文本,都很容易在政治和商業的種種因素影響下頹敗與流失。保存台灣歷史記憶,從歷史建物到人文故事。讓世世代代的台灣人記得這塊土地的過去,知道自己是誰,以及該往那裡去。」寫給朋友的信裡,我努力想說清楚自己的想法,但是也好奇這樣的想法能引起多少的共鳴。
那只是一種不捨吧,卻為何能得到如此多人的認同?一棟百年老屋的消失和一段歷史被遺忘,並不會造成任何有形的損失,甚至有人會因而得到巨大的利益。如果是這樣,大家永遠活在對失憶無感的社會,沒有人在乎歷史的存在,人人不是可以活動皆大歡喜嗎?更何況那些歷史有時會讓人難堪甚至感到羞恥,這樣的歷史如果被抹去和消失也許可以讓社會更少些爭議。
但是我總是不甘心,深信可以用創意來同時照顧公益與生意。就像歷史對於一個空間絕對是資產不是負債,只要用心設計,百年老屋絕對可以和新建案完美融合甚至加值。那也許自不量力,卻怎麼也不想放棄,甚至會好奇自己為何如此堅持。
但是我真的很堅持嗎?如果沒有這些朋友的認同與支持,這些理想根本推不動的。
想了半天,終於有點明白,這些朋友所支持的,不只是十一月六日在楊德昌故居的一場下午茶。那更是一種浪漫的堅持,堅持去找回那些已經被遺忘的台北,甚至去悍衛那些即將被遺忘的台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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